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厉星衍克星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整版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(厉星衍克星) - 执笔小说 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厉星衍克星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整版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(厉星衍克星) 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厉星衍克星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整版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(厉星衍克星)

执笔小说

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厉星衍克星完本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完整版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(厉星衍克星)

正在连载中的现代言情《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》,热血十足!主人公分别是厉星衍克星,由大神作者“甜宠酥”精心所写,故事精彩内容讲述的是:【双洁 萌宝 甜宠 豪门总裁 失忆 死对头】订婚宴上,苏念亲手撕碎了精心编织的爱情谎言,将未婚夫与闺蜜的丑事公之于众,把一场豪门喜宴变成全城最大的笑话。她转身潇洒离去,却在酒吧的角落,撞进了她此生最恨的男人——死对头厉星衍的怀里。“厉星衍,你不是什么都敢玩吗?那……你敢不敢娶我?”一夜荒唐,她仓皇逃离。再次睁眼,时间竟已滑过八年。她不仅成了权势滔天的商业霸主厉星衍的妻子,身边还多了一个喊她“妈妈”的四岁萌娃!记忆停留在人生最黑暗、最狼狈时刻的苏念,彻底宕机。她明明恨透了眼前这个男人,怎么可能嫁给他,还为他生下孩子?这八年的空白,究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,还是一个她无法触及的深情陷阱?然而,记忆中的“混蛋”却判若两人。他会笨拙地为她洗手作羹汤,会为她扫平事业上的一切障碍,会在她被噩梦惊醒时,用最滚烫的胸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,一遍遍安抚:“别怕,我在这里。”直到那天,她闯入他的书房禁地,看到那整面墙贴满的、属于她整个少女时代的照片……苏念才恍然大悟,那个她以为的“耻辱之夜”,或许是她命运齿轮错位的起点。而那个她恨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,好像……爱了她更久、更久。...

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

一觉醒来,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 免费试读


厉星衍走了。

他就那样,在她耳边,投下了一颗,足以将她整片早已混乱不堪的思维都彻底夷为平地的重磅炸弹之后,便云淡风轻地转身,离开了。高大的身影,在走廊昏黄的光线下,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,很快,就消失在了主卧那扇厚重的、雕花繁复的门后。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,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了极致暧昧与危险的耳语,那足以颠覆一切的诘问,不过是苏念自己因精神过度紧张而臆想出来的一场幻觉。

可是,空气中,那股还未完全散去的、独属于他的清冽松木冷香,如同无形的蛛网,依旧萦绕在她的鼻尖;还有她耳廓上,那依旧残留着的、被他温热气息灼烫过的酥麻触感,都在无时无刻地、残酷地提醒着她——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,那掷地有声的反问,都是真实发生过的,绝非梦境。

苏念就那样,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灵魂与力气的雕像,僵硬地维持着那个仰头侧耳、仿佛仍在倾听什么的姿态,在原地站了很久,很久。冰冷的大理石地面,透过薄薄的拖鞋底,将寒意源源不断地传递上来,她却浑然未觉。

她的脑子里,一片轰鸣后的空白,如同被暴风雪席卷过的荒原。唯有厉星衍最后说的那句话,像一道被刻录下的魔咒,一遍又一遍地、疯狂地在她空旷的脑海中回荡、撞击。那句话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被淬了剧毒的柔软羽毛,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与残忍,一遍又一遍地、反复搔刮着她那根最敏感、最脆弱的神经。

让她心痒难耐。

让她四肢发麻。

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深入骨髓的、带着恐惧的战栗。

“……当初,是,谁,先,招惹的,谁?”

他,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

他,这是在暗示什么?

难道,那场她记忆中充满了荒唐与疯狂、被她视为人生污点与一切悲剧源头的酒吧“求婚”……真的,背后还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、更深的隐情?

不。

不可能!

绝对不可能!

苏念的身体,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,仿佛要甩脱这个可怕而荒谬的念头。她猛地抬起手,用冰冷的手指用力地捂住了自己那颗早已乱成一团麻、几乎要炸开的脑袋。指甲深深陷入发丝,带来细微的刺痛。

她不能再想下去了。

再这样想下去,她真的会彻底疯掉的!

她就像一个被无形的恐惧追逐着的、仓皇失措的逃兵,狼狈地转过身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、落荒而逃般地冲回了自己那间冰冷的、始终带着客居疏离感的“客房”。
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!

她用尽全身力气,重重地甩上了房门,仿佛连墙壁都随之震动。那声响在寂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刺耳,带着一种绝望的宣泄。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剧烈地喘息着,仿佛只有这样做,才能将那个男人的气息,将他留下的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,给彻底地、牢牢地隔绝在门外,隔绝在她已然摇摇欲坠的世界之外。

那一夜,苏念注定又是一夜无眠。

厉星衍的那句话,就像一道无解的、带着倒钩的魔咒,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脑海深处,无论如何驱赶,都顽固地盘旋了整整一夜,啃噬着她的理智,搅得她不得安宁。

第二天,当清晨的第一缕熹微阳光,顽强地透过厚重窗帘的狭窄缝隙,如同利剑般刺进昏暗的房间时,苏念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力般,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从凌乱的床上坐了起来。

她挪到梳妆台前,镜子里,清晰地映出了一张憔悴得几乎脱了相的脸庞。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,周围笼罩着两片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阴影,那是失眠与心力交瘁的印记。嘴唇更是干裂苍白,没有一丝血色。然而,与这副疲惫不堪的躯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那双向来水光潋滟的杏眼里,却再也看不到前两日的那种迷茫、脆弱与无助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,破土而出的、近乎于偏执的、冰冷的亮光。那光芒,锐利,坚定,带着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清楚真相的决绝。

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
不能再被动地、茫然地被那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了!

既然他不肯明白地告诉她真相,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来扰乱她的心神……

那她就自己动手,去把那个所谓的、“消失的八年”的真相,一点一点地、亲手从这迷宫的废墟中,全部挖掘出来!

她倒要看看。

在这漫长的八年里,她苏念,到底是被塑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?活成了怎样一个,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和可悲的……笑话!

抱着这样一种近乎于破釜沉舟、带着自毁倾向的决心,苏念在简单地洗漱过后,第一次,主动地、带着明确目标地,走出了那间作为“客房”的、象征着被动与接纳的卧室。

早餐桌上,依旧只有她和睿睿两个人。厉星衍,大概是早就已经去公司了,处理他那庞大商业帝国的事务。苏念对此,反而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。她现在最不想看到、也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,就是那个能轻易用一句话、一个眼神就将她搅得天翻地覆、心神不宁的男人。

“妈妈,早上好。”

睿睿依旧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专属高脚椅上。看到她下来,那双像极了厉星衍的漂亮眼睛里,瞬间就亮起了一簇小小的、带着试探与怯懦的雀跃火苗。他小心翼翼地跟她打着招呼,声音软软的,糯糯的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,和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、无尽的期盼。

若是放在昨天,苏念或许还会觉得心烦意乱,被这种纯粹的情感所困扰。可经历了昨晚那场与厉星衍短兵相接、直指核心的交锋之后,她此刻的心,反而变得异常的平静,甚至可以说是冷酷。平静得就像一潭最深、最冷的古井,任凭外界风吹雨打,也掀不起一丝温暖的波澜。

她只是淡淡地、近乎漠然地瞥了那个孩子一眼,那眼神疏离得如同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然后,面无表情地、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极其简短的、没有任何温度的音节:“嗯。”算是回应。

那一簇小小的、充满希冀的火苗,在睿睿清澈的眼底,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、熄灭了。他失落地垂下眼帘,长长的、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受伤的小扇子,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片灰败的、令人心疼的阴影。他默默地拿起面前的小勺子,不再看她,只是一口一口地、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碗里已经有些凉了的燕麦粥。那小小的、单薄的背影,在清晨的光线下,看起来可怜极了,仿佛被全世界遗弃。

苏念将这一切都清晰地看在眼里。她的心,却像是被坚冰包裹,硬得如同最冷的石头,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。她不能再心软了。在没有搞清楚这一切混乱背后的真相之前,在没有弄明白厉星衍那句诘问的真正含义之前……这个孩子,对她而言,就永远都是那个男人用来对付她的、最有效也最危险的“情感武器”。她必须筑起心墙,不能让自己再次被这看似无辜的柔情所动摇。

一顿早餐,依旧在令人窒息的、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沉默中,艰难地结束。

吃过早餐,王妈便依照惯例,牵着睿睿的小手,准备带他去后花园那间充满童趣的游戏室。苏念则深吸一口气,开始像一个最专业、最冷静也最无情的侦探一样,对眼前这栋巨大而华丽的“牢笼”,展开了地毯式的、不放过任何细节的搜索。

她没有去碰那间被明确列为“禁地”的书房。她知道,以厉星衍的缜密心思与深沉心机,他绝不会将任何真正关键的、可能成为“把柄”的东西,留在那么明显、那么容易被想到的地方。

她搜寻的焦点,是那些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公共区域,是那些看似寻常、却可能隐藏着生活痕迹的角落。

客厅里,每一件摆设的背面,沙发的缝隙,地毯的边缘。

餐厅里,每一个抽屉,餐边柜的顶层与底层。

阳光花房里,那些茂盛植物的背后,藤制家具的夹层。

甚至是,那个她昨天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的、位于一楼角落的、设备先进的影音室,她都没有放过。

她像一个最耐心的、不知疲倦的猎人,目光如炬,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着秘密的、可疑的角落。她在寻找证据。寻找那些能够证明、或者推翻厉星衍昨晚那句石破天惊的诘问的证据。寻找任何能够拼凑出那“消失的八年”真实面貌的碎片。

然而……

一个上午,在高度紧张和仔细搜寻中,悄然过去了。

她,一无所获。

这栋别墅,就像它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,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打理得近乎完美。奢华,整洁,秩序井然,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真正属于生活的、温暖的烟火气。除了那些属于睿睿的、充满了童真和生活气息的小零碎之外……她几乎找不到任何,属于那个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之久的、“女主人”苏念的、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私人物品或痕迹。

就好像,那个存在于照片和奖杯中的“苏念”,也仅仅是这栋豪华别墅里,一件被精心陈列的、最昂贵也最完美的“摆设”而已。这个认知,让苏念感到一阵从心底最深处升起的、巨大的、令人齿冷的寒意。

就在她身心俱疲,几乎快要被这种毫无收获的搜寻所带来的挫败感淹没,准备暂时放弃的时候……

她的目光,在一次无意识的扫视中,无意间再次落在了客厅里那面巨大的、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架墙上。

那面气势恢宏的书架墙,她之前也已经粗略地检查过。上面摆满了各种烫金封皮、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精装书籍,涵盖了金融、哲学、艺术史等多个领域,但大多数甚至连塑封都没有拆开,崭新得如同刚刚从印刷厂送来,一看便知是用于装点门面、彰显品味的陈列品,缺乏被真正阅读过的温度。

可是,这一次……

苏念的目光,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,越过了那些整齐排列的书脊,最终,牢牢地锁定在了书架最下方、那几排带着与书架同色系柜门的、不起眼的储物柜上。

那几排储物柜,巧妙地隐藏在书架整体的阴影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。柜门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把手或锁孔,光滑的表面与整个书架墙完美地融为了一体,设计得极其隐蔽。若不是有心人蹲下身仔细察看,根本难以发现它们的存在。

苏念的心,没来由地、剧烈地跳动了一下,仿佛预感到了什么。

她缓缓地蹲下身,膝盖接触到冰冷的地板。伸出纤细的、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,在其中一扇柜门的边缘,小心翼翼地摸索着。很快,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、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凹陷。

她屏住呼吸,用指尖对准那处凹陷,轻轻地,往里一按。

“啪嗒”一声极其轻微、但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的机括声响。

那扇看似严丝合缝、毫无破绽的柜门,竟然应声往外弹开了一条细小而黑暗的缝隙!

苏念的呼吸,在这一刻,瞬间彻底停滞了。

她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随即又疯狂地、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,撞击着胸腔,发出“咚咚”的巨响,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。

她有一种,无比强烈的、几乎可以称之为笃定的预感。

她一直苦苦寻找的、能够揭开谜底的东西,很可能,就隐藏在这扇不起眼的柜门之后!
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试图平复那过于剧烈的心跳,然后,伸出手,用微微颤抖的指尖,勾住那条缝隙,缓缓地、带着一种近乎于开启潘多拉魔盒的沉重心情,将那扇沉重的柜门,彻底地拉开了。

柜子内部的空间,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深一些。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机密文件、契约合同,或者任何看起来与“阴谋”、“报复”直接相关的、见不得光的东西。

映入眼帘的,只是几摞堆放得还算整齐的、厚厚的、封面已经有些微微泛黄和磨损的旧杂志。从露出的书脊可以看出,大多是些过期的艺术类、设计类期刊。

苏念的眼底,难以抑制地闪过了一丝浓重的失望,仿佛刚刚积聚起的力量瞬间被抽空。难道,又是徒劳无功吗?

可,一种不甘心的执念,驱使着她没有就此放弃。她伸出手,开始将最上面那几本厚重的、落了些许灰尘的杂志,一本一本地搬开,放到旁边的地板上。动作间,带起一些细微的尘埃,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中飞舞。

然后……

当搬开大半杂志后,她的指尖,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、带着细腻皮质触感的、与粗糙纸张截然不同的东西。

她的瞳孔,猛地一缩,心跳再次漏跳了一拍!

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,就将那个被埋藏在杂志堆最底下的、隐藏得极深的东西,用力地抽了出来!

那,是一本相册。

一本非常、非常厚重的,皮质相册。

相册的封面,采用的是最顶级的、触感温润的小牛皮,颜色是那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、低调而奢华的深棕色,边缘因为常年的翻阅或存放,已经微微有些磨损,透出一种时光独有的质感。封面上,没有任何花哨的文字或者图案,只有在下角的空白处,用滚烫的、如今色泽已略显暗淡的金边,烙印着两个小小的、相互依偎的、优雅的花体字母——

L & S。

厉。

和,苏。

苏念的手指,在这一刻,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几乎要握不住这本沉甸甸的相册。她就那样,蜷缩着身体,蹲在冰冷的地板上,怀里紧紧抱着这本突然出现的相册,仿佛抱着一个随时都可能引爆、将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。

她的内心,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交战。

一个声音,在疯狂地、带着诱惑地叫嚣:打开它!苏念!快打开它!这里面,一定藏着你想要知道的、关于过去的所有答案!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关键!

而另一个声音,却在恐惧地、带着绝望地尖叫:不要!千万不要打开!一旦开启,你现在所坚持的、所以为的、所憎恨的一切,很可能都会在瞬间崩塌、瓦解!你将陷入更深的、万劫不复的迷茫!

两种声音,如同天使与魔鬼,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拉扯、厮杀,几乎要将她撕裂。

最终……

那股求知的、渴望弄清楚真相的、近乎偏执的欲望,以微弱的优势,战胜了那未知的、令人恐惧的可能性。

苏念缓缓地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。再次睁开时,那双漂亮的杏眼里,只剩下了一片被强行冰封起来的、孤注一掷的决绝。

她缓缓地伸出手,用那依旧微微颤抖的、冰凉的指尖,带着一种近乎于开启命运之门的庄重与恐惧,小心翼翼地、极其缓慢地,掀开了那本厚重相册的硬质封面,翻开了第一页。

然后,下一秒……

她的呼吸,连同她所有的思维,都彻底地、完完全全地停滞了。

照片上,是她,和厉星衍。

那,应该是一张结婚照。

却,又和她认知中所有传统的、充满了幸福甜蜜氛围的结婚照,都截然不同。

照片的背景,是在一个城市的最高处,某个摩天大楼的露天观景台。脚下,是一片铺陈开来的、如同星河般璀璨夺目的都市灯海,繁华,却带着一种遥远的、冰冷的疏离感。

他,穿着一身剪裁极致合体的手工高定黑色西装,身姿挺拔如傲然孤松,五官在夜色和远处灯火的映衬下,俊美得如同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祇,却带着一丝凡尘的冷硬。他就那样侧着身,站在她的身旁,一双深邃如无尽海洋的眼眸,一瞬不瞬地、紧紧地、几乎是带着一种偏执的掠夺性,锁在她的脸上。

那眼神,太过专注,太过滚烫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、近乎于野兽守护领地般的强大占有欲。仿佛在他目光所及的范围内,她,就是他唯一的世界,不容任何人觊觎,也不容她自身逃离。

而她……

照片里的那个她,穿着一条款式极其简单、甚至显得有些单薄的白色吊带长裙,纤细的肩带仿佛不堪重负。长发被顶楼的夜风吹得有些凌乱,几缕发丝拂过她苍白的脸颊。她,没有看镜头。也没有看身旁那个正用全世界最深情的(或者说,最具有占有欲的)目光注视着她的男人。

她,只是微微仰着下巴,线条优美的脖颈绷紧,露出一种倔强而脆弱的弧度。目光,空茫地、带着一丝挑衅与自我放逐般的决绝,遥遥地望着远方那片无边无际的、沉沉的黑暗夜空。她的脸上,没有一丝新娘子该有的羞涩与喜悦的红晕,甚至连一点点象征性的、敷衍的笑意都没有。有的,只是一种混杂着不甘、屈从、挑衅,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、冰冷的淡漠。

这张照片,与其说是一张记录幸福的结婚照,不如说是一场无声的、充满了张力与对抗的宣战。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,被强行框定在同一个画面里,所形成的诡异而悲壮的平衡。

苏念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,用尽全力狠狠地攥住了,骤然收紧,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、几乎无法呼吸的痛楚。这张照片,几乎完美地、残酷地印证了她心中那个最不愿面对、却也最根深蒂固的可怕猜想——这场婚姻,从一开始,就并非源于爱情,而是一场充满了强迫、不对等与某种未知报复目的的交易!是她,在某种绝望境地下的屈从!

她缓缓地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,轻轻地抚上了照片里,那个眼神倔强而冰冷的、陌生的自己。冰凉的指尖,与照片上光滑的冷膜接触,仿佛能穿透时空,感受到当时那个“她”内心的绝望与冰冷。

然后,她的指尖,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固执,缓缓地往下移动,带着一种揭开伤疤般的痛楚,掀开了相册的第二页。

第二页,依旧是她和厉星衍的照片。

只是,场景和氛围,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这一次,照片里的她,怀孕了。小腹已经有了明显的、圆润的隆起,像揣着一个温暖的小星球。她穿着一身宽松柔软的浅色孕妇裙,坐在一片开满了纯白色玫瑰花的花园里,正是别墅后花园她昨日枯坐一夜的地方。午后的阳光,暖暖地、毫无保留地洒在她身上,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柔而圣洁的金色光边。她的脸上,带着一抹极浅、极淡的笑意。那笑意,虽然很淡,却不像第一张照片里那样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冷漠,眉宇间似乎柔和了许多,带着一种属于准妈妈的、自然而然的温婉。

而厉星衍,则半跪在她的身前,姿态是从未有过的卑微与虔诚。他将他的侧脸,轻轻地、小心翼翼地贴在她那隆起的小腹上,仿佛在倾听里面小生命的声音。他的眼睛是闭着的,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片浓密的阴影。那张向来冷硬、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,在这一刻,变得无比的柔和、放松。他的唇边,甚至还不自觉地、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充满了无限期盼与慈爱的温柔笑意。那是一种,即将为人父的、最纯粹、最原始的喜悦与感动。

这张照片,与第一张那种剑拔弩张、冰冷对峙的氛围,截然不同,充满了一种几乎要溢出画面的、岁月静好的温馨与宁谧。

苏念的心,不受控制地、再次被刺痛了一下,那冰封的心湖,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,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。她继续往下翻,一页,又一页。

第三页,第四页,第五页……

厚重的相册,如同一条无声流淌的时间长河,用影像忠实地记录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,与缓慢而坚定的成长历程。

睿睿刚出生时,那皱巴巴、红通通、像个小老头般的脆弱模样。

睿睿第一次努力地睁开眼,用那双乌溜溜、清澈得不染尘埃的大眼睛,好奇地、懵懂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崭新的世界。

睿睿第一次成功地自己翻身,趴在床上,昂着小脑袋,露出无齿的笑容。

睿睿长出第一颗小小的、珍珠般的乳牙,流着口水,啃着自己的小拳头。

睿睿第一次摇摇晃晃地、跌跌撞撞地学会走路,张开小手,扑向等待在前方的怀抱。

睿睿第一次奶声奶气地、清晰地叫出“爸爸”,和“妈妈”……

相册里,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篇幅和内容,都是围绕着这个叫做睿睿的孩子,记录着他从一粒种子,到萌芽,到茁壮成长的每一个珍贵瞬间。

而在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与柔情的照片里……

厉星衍的形象,也彻底地、一次又一次地颠覆着苏念固有的、充满恨意的认知。

他,会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地,给那个小小的、软绵绵的婴儿换尿布,眉头紧蹙,仿佛在应对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。

他,会在深更半夜,穿着睡袍,抱着因不适而哭闹不止的孩子,在昏暗的卧室里,一圈又一圈地、不知疲倦地来回踱步,低声哼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。

他,会毫无形象地趴在地毯上,心甘情愿地任由那个刚刚学会爬的孩子,将他那宽阔的背部,当成一匹温顺的、可以随意驱使的大马,咯咯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。

他,会在孩子第一次清晰地、带着依赖地叫出“爸爸”这个称谓时,那个向来在商场上杀伐果决、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,竟然……当场红了眼眶,眼中闪烁着难以自抑的水光。

这些充满烟火气的、温柔而琐碎的日常,这些充满了父爱光辉的瞬间,都是苏念记忆里,那个嚣张跋扈、不可一世、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的厉星衍,绝对、绝对不可能、也绝不应该会做出来的事情!

那么,她自己呢?

照片里的那个“苏念”,在这漫长的八年时光里,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?

苏念强迫着自己,用一种近乎残忍的、剥离了所有个人情感的、冷静到极致的审视目光,去仔细观察照片里,那个占据着“母亲”角色的、全然陌生的自己。

她发现……

在几乎所有与孩子睿睿有关的、记录着成长点滴的照片里……

那个“苏念”的脸上,都是带着笑的。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、柔软的、充满了母性光辉的笑容。她,会温柔地低下头,亲吻孩子柔嫩的额头;会极有耐心地,陪着懵懂的孩子,搭建起五彩的积木城堡;会在他安然入睡时,用世界上最温柔、最缱绻的目光,静静地、长久地注视着他恬静的睡颜,仿佛那就是她的全世界。

可是……

在几乎所有与厉星衍同框的照片里,哪怕是那些看起来最是温馨和谐、其乐融融的“一家三口”全家福里……

那个“苏念”的笑容,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、细微却无法忽视的“问题”。那是一种极其标准、极其完美、仿佛经过精心设计和练习的笑容,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,无可挑剔。可偏偏,那看似温暖的笑意,却从来都未曾真正地、彻底地抵达过她的眼底深处。

她的眼神,在那些与他的合影中,总是显得有些空茫,有些飘忽。或者说,她总是习惯性地、下意识地避开镜头的直接捕捉,也……避开厉星衍那永远如同实质般、滚烫地、胶着地落在她身上的、专注而深沉的视线。那眼神里,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,一种刻意的客气,以及一种……仿佛深入骨髓的、无法排遣的疲惫与倦怠。

这,哪里像是一对恩爱缠绵、心意相通的夫妻?

这,分明就是一对最敬业、也最疲惫的演员,在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,而努力地、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对“幸福”的父母!所有的温馨,都浮于表面,所有的和谐,都建立在一种无形的、脆弱的平衡之上。

苏念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看,她的指尖,早已因为维持一个姿势过久和内心的冰冷,而变得僵硬、麻木。她的心,也像是被浸泡在了最寒冷的北冰洋海水中,一点一点地、无法挽回地往下沉,往下沉……沉入那无边无际的、黑暗的深渊。

直到,她的指尖,带着最后一丝力气,翻开了相册的最后一页。

最后一页,只孤零零地贴着一张照片。

那,看起来像是一张抓拍,或者说,偷拍。角度有些隐蔽,带着一种旁观者的视角。

照片里,她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,颜色素雅,坐在后花园她熟悉的那张白色长椅上。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速写本,正低着头,神情专注地、用笔在上面勾勒着什么,侧脸线条柔和而认真。而当时,大概只有两岁左右的睿睿,穿着一身可爱的连体衣,正趴在她并拢的腿上,小脑袋枕着她的膝盖,睡得正香甜,胖嘟嘟的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。

午后的阳光,慷慨地透过头顶繁茂的香樟树枝叶,在地面上、在他们母子身上,投下了一片片斑驳的、跳跃的光影。微风拂过,带来玫瑰的暗香。整个画面,被一种极致的美好与安宁所笼罩,岁月静好,温馨得如同一幅精心描绘的、充满了生命力的唯美油画,足以打动任何旁观者的心。

可是,苏念的目光,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,死死地被照片角落里、一个极其不起眼的、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身影,给牢牢地、无法挣脱地吸引住了。

那是厉星衍。

他,就站在不远处,一棵巨大的、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。身体的大半,都巧妙地隐匿在树干投下的、浓重的阴影里,仿佛不愿打扰这静谧的一幕。他就那样,远远地、静静地、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,又像一个孤独的旁观者,注视着长椅上,那美好得如同梦境般的、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。

照片的像素极高,清晰度惊人。

苏念甚至能清晰地看到,他脸上,那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复杂表情。

那里面,有最深沉的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恋,如同暗流涌动的大海。

有最柔软的、能融化一切坚冰的温柔,如同冬日里的暖阳。

有最坚定的、无声的守护,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峦。

可同时……

也有最浓郁的、化都化不开的……悲伤,与……仿佛与生俱来的、深入骨髓的……孤独。

他就那样,站在自己家的花园里,站在离他最珍视的人不远的地方,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、无法逾越的鸿沟。他拥有着世人艳羡的一切——财富、地位、娇妻、幼子,可他的身影,在斑驳的树影下,却显得那么的……寂寥。

那一刻,苏念的心,像是被一把最锋利、最冰冷的尖刀,毫无预兆地、狠狠地捅穿了!剧烈的、尖锐的疼痛,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,疼得她瞬间就蜷缩起了身体,胃部一阵痉挛,几乎要呕吐出来。

她,终于,似乎……明白了些什么。

这,不是一场简单的、单方面的报复。

也,不是一场纯粹的、冷冰冰的、各取所需的交易。

这,更像是一场……

一个男人,用他全部的爱恋、他的等待、他的守护,以及他那不为人知的、深沉的悲伤与无边的孤独,为她,或者说,为他们这个家,精心打造的一场……盛大而华丽,内核却充满了无言悲凉的……独角戏。

而他,是那个唯一的、投入了全部真心的演员。

而她,那个失去了八年记忆、只留下怨恨与迷茫的苏念……

就是这场盛大独角戏里,唯一被指定的女主角。

也是,唯一一个,可以随时喊停、可以决定这出戏是悲剧还是喜剧,却偏偏……因为遗忘,而从未给出过明确回应,甚至可能一直在无意中扮演着最残忍角色的……那个,最残酷的,观众。

“啪嗒。”

一滴滚烫的、完全不受控制的液体,毫无征兆地从苏念酸涩无比的眼眶里滚落,重重地、带着灼人的温度,砸在了相册上,那张厉星衍孤独伫立的、带着悲伤侧脸的照片上。

瞬间,晕开了一小片模糊的、湿润的痕迹。

苏念缓缓地、有些茫然地抬起手,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脸颊。

指尖,触碰到的,是一片滚烫的、陌生的湿润。

她……

竟然,哭了。

为了那个,她固执地恨了这么多年、认定了是罪魁祸首的男人。

为了他,那张照片里,流露出的、那深不见底的、充满了悲伤与孤独的眼神。

这个完全出乎她自己意料的认知,让苏念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、巨大的恐慌与无所适从。仿佛她一直以来赖以支撑自己、让自己保持恨意和清醒的基石,在瞬间崩塌了。

她猛地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,用力合上了那本沉重得如同承载了八年光阴重量的相册,发出了“啪”的一声闷响!像是急不可耐地要合上一个刚刚开启的、会吞噬掉她所有理智与坚持的、危险而黑暗的深渊入口。

然后,她抱着那本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相册,踉踉跄跄地、如同一个醉酒之人般,从冰冷的地板上挣扎着站了起来,头也不回地、失魂落魄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她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冰冷的、没有丝毫温度的床上,将滚烫的脸颊,深深地、用力地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,试图用这种近乎窒息的、自我惩罚的方式,来压抑住那颗早已脱离了掌控、正在胸腔里疯狂而混乱地悸动、抽痛着的心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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