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做《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》的小说,是作者“汐月吟风”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现代言情,主人公王秀芹林建军,内容详情为:《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》作品简介作者:汐月吟风《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》是一部以真实经历为蓝本的长篇女性成长小说。故事以女主角林晚的视角,讲述她从五岁起被困于原生家庭的“地下室”——不仅是物理空间的阴暗潮湿,更是精神上的束缚与挣扎。童年被父母遗弃,她与奶奶在生存边缘相依为命;少年时被送往省城陌生人家做工,饱尝冷暖;青春时期落入婚姻陷阱,在暴力与毒品中挣扎求生。但林晚从未放弃逃离,每一次“离开”都是她对命运的反抗,哪怕前路是更深的深渊。“第九十九次”是绝望与希望的交织,是她在黑暗中对光明的最后一次冲锋。这部作品以细腻真实的笔触,刻画了一个女性在泥泞中爬行、破碎后重建的史诗,探讨了原生家庭之殇、母爱与责任的边界,以及最终与自我和解的艰难历程。这不是一个关于拯救的故事,而是一个关于自我救赎的宣言——即使世界以痛吻我,我仍要报之以歌。...
第九十九次离开地下室 在线试读
母亲王秀芹的斥骂和冷眼,像一层看不见的冰壳,包裹着我。我在这个省城的“家”里,行动变得更加小心翼翼,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。里间那个阴暗的角落,成了我唯一的庇护所。奶奶的沉默,是我仅有的温暖。
日子在市场的喧嚣和家里的低气压中,缓慢而滞重地向前爬行。直到那个周末,一个意外的来访,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巨石,彻底打破了这脆弱的平静。
来的是我的舅舅,王秀芹的弟弟。他是一个身材矮壮、皮肤黝黑的男人,话不多,脸上总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憨直和怯懦。他的到来,让母亲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,尽管那笑意里也掺杂着对娘家来人的、惯常的挑剔。父亲林建国则明显有些紧张,搓着手,不知该如何招待这位小舅子。
舅舅给我们带来了一小袋自家种的红薯,干巴巴的,却透着泥土的实在。他坐在屋里唯一一张像样的椅子上,显得有些局促,目光偶尔扫过我和弟弟,带着一种朴素的、不善表达的善意。
悲剧的发生,往往没有任何预兆。
舅舅想帮家里做点事,看到灶台上的水壶空了,便提起水壶想去外面的公用水龙头接水。那水壶是那种老式的、铝制的、壶嘴很大的烧水壶。弟弟那时正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、活泼好动的年纪,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舅舅身后,蹦蹦跳跳。
就在舅舅提着接满开水的壶转身往回走的时候,弟弟也许是跑得太急,也许是地面不平,一个趔趄,猛地撞在了舅舅的腿上!
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舅舅猝不及防,身体失去平衡,手里那满满一壶刚烧开、滚烫的开水,带着白色的蒸汽,脱手而出,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,朝着弟弟当头浇下!
“啊——!”
弟弟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,瞬间刺破了午后沉闷的空气。紧接着,是水壶砸在地上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和开水泼溅在地上的“刺啦”声。
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,然后又猛地被各种混乱的声音填满。
我站在里间门口,目睹了那噩梦般的一幕。看着那滚烫的开水像瀑布一样淋在弟弟幼小的身体上,看着他身上那件母亲新买的、印着小熊的黄色毛衣瞬间被浸透、变色,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的皮肤,像被无形的手撕扯般,瞬间变得通红,然后鼓起一个个恐怖的水泡,甚至有些地方的皮肤直接皱缩、脱落……
我的呼吸停滞了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宝儿!我的宝儿啊!!”母亲王秀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,像一头被刺穿的母兽,从里屋冲了出来。她看到在地上痛苦翻滚、惨叫不止的弟弟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变得惨白如纸。
父亲林建国也冲了出来,看到眼前的景象,整个人都傻了,僵在原地,手脚冰凉,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舅舅更是面如死灰,站在原地,浑身抖得像筛糠,嘴里无意识地喃喃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……”
奶奶也闻声赶来,她看到弟弟的惨状,倒吸一口冷气,但她是所有人里最先恢复一丝镇定的。她猛地推开吓呆的父亲,急促地喊道:“别愣着!快!快去请房东阿姨来!她有经验!”
混乱中,有人飞奔而去。母亲试图去抱弟弟,却被弟弟更加凄厉的惨叫和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得缩回了手,只能徒劳地跪在旁边,发出压抑的、绝望的呜咽。
房东阿姨很快来了,她看到这场面,脸色也是一变,但立刻指挥起来:“不能直接撕衣服!皮会扯掉的!快!去找鸡蛋!越多越好!”
父亲和舅舅像找到了主心骨,慌乱地去找鸡蛋。房东阿姨又对奶奶喊:“老姐姐,快!干净的布!冷水!”
奶奶踉跄着去找布。房东阿姨则迅速打来一盆冷水,用干净的布蘸着,小心翼翼地、一遍遍地淋在弟弟没有被衣服覆盖的烫伤处,试图降温。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民间传承下来的、面对巨大创伤时的朴素智慧和无措。
鸡蛋找来了,房东阿姨麻利地敲开,分离出蛋清,用手沾着那滑腻粘稠的液体,极其轻柔地、一点点涂抹在弟弟红肿起泡的皮肤上。蛋清覆盖上去,似乎暂时缓解了一些灼热的疼痛,弟弟的惨叫渐渐变成了断续的、痛苦的呻吟。
“只能暂时顶一顶,得快送医院!”房东阿姨抹了把额头的汗,语气沉重。
医院。这个对我们家而言意味着巨大开销和未知恐惧的地方。
母亲仿佛被这个词惊醒,她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。她不再哭泣,不再慌乱,用一种异常冷静,甚至带着狠绝的语气对父亲说:“去,借钱!把能借的都借来!”
她又看向房东阿姨:“阿姨,麻烦您指个路,哪个医院看这个最好?”
那一刻的母亲,像完全变了一个人。她身上那种平日的抱怨、尖刻和戾气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、令人心惊的坚韧和决断力。她小心翼翼地,按照房东阿姨的指导,用涂满了蛋清的布暂时包裹住弟弟,然后一把将虚弱呜咽的弟弟抱了起来。她的手臂很稳,眼神像淬了火的铁。
去医院的路上,母亲抱着弟弟走在最前面,脚步飞快,背影挺直。父亲和舅舅垂着头,像两个犯下大错的罪人,跟在她身后。奶奶和我,还有好心的房东阿姨,也一起跟了去。
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。医生剪开弟弟粘连着皮肉的衣服,检查伤口时的表情凝重而严肃。我躲在奶奶身后,听着医生用那种没有感情的、官方的语调说着“深二度至三度烫伤”、“面积较大”、“可能会终生留疤”、“关节功能可能受影响”……
每一个词,都像一把锤子,砸在母亲的心上。我看到她的身体晃了一下,脸色更加苍白,但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,没有让眼泪掉下来,只是那扶着墙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
医生安排了紧急处理,但后续的治疗和昂贵的药费,像一座更沉的大山压了下来。
从医院回来的最初几天,母亲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弟弟,眼睛熬得通红。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怨天尤人,而是开始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关系,四处打听治疗烫伤的偏方、土医。她不再在乎面子,可以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消息,徒步走上十几里路,去求见一个据说有祖传秘方的老郎中。她一次次地碰壁,被人敷衍,甚至被人嘲笑,但她眼里的那簇火苗,从未熄灭。
终于,她不知道从哪里,真的求来了一张药方,并且抓回了黑乎乎、散发着浓重草药味的药膏。
晚上,在昏暗的灯光下,母亲小心翼翼地、用颤抖的手指,一点点将那凉丝丝的药膏敷在弟弟狰狞的伤口上。弟弟在疼痛和药膏的刺激下轻轻抽搐,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。母亲的动作是那样轻柔,眼神是那样专注,仿佛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。
我站在里间的阴影里,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
看着母亲那混杂着心痛、坚毅和无限柔情的侧脸,看着她因为奔波而更加消瘦憔悴的身影,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,母亲身上所迸发出的、那种源于本能的、强大的母性力量。它如此真实,如此震撼,几乎让我暂时忘记了平日的打骂和不公。
但我知道,这种力量,像黑夜里的闪电,只照亮了弟弟一个人。那光芒短暂而耀眼,却照不进我所在的角落。
弟弟在疼痛中渐渐睡去。母亲维持着俯身的姿势,久久没有动,只是伸出手,极其轻柔地拂开弟弟额前被汗水粘湿的头发。
那一刻,她高大而清晰,像一个真正的、为了孩子可以与世界为敌的母亲。
但也就在那一刻,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,我和她之间,隔着一道名为“弟弟”的、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。我对“母亲”这个角色的理解,在极度的委屈和此刻复杂的震撼中,变得支离破碎,而又无比深刻地,烙印在了我六岁的心上。